人说鹩哥是最聪明的鸟,从我姐养的鹩哥失而复得的经历中,信然。 此鹩哥芳名“仔仔”。特长脱口秀,说唱俱佳。最喜欢拉长调子来段美声唱法:“哆—来—咪—发—嗦—”再加一句“你会吗?”让人忍俊不禁。每每门口有人叫“快递——”它抢先高声应和“来——了——”弄得快递老上当。有句古诗描述鹦鹉“近来偷解人言语,乱向金笼说是非。”看来不是没有可能的。好在仔仔不那么八卦,它只是每天在廊下表演 “海派清口”,有一群近邻忠实粉丝,这个姥姥疼舅舅爱邻里个个都喜欢的活宝贝,成为我姐的心肝那更不在话下了。 可是那晚我姐打电话过来,声音里充满了凄楚,“仔仔不见了!”她说能开口告诉我,已经是熬过了最难受的头几天。我知道她心重,第二天立马赶过去看她。这些日子我姐天天到小区各街区呼唤仔仔,近邻们也帮忙四处寻找。曾有一次在邻家树上见到它,可偏巧我姐出去买东西,足有半小时,邻居们千呼万唤它就是不下来,最后呼地一下往北面飞走了。等到我姐回来,那个懊丧呀,茶不思、饭不想,简直像失去了小儿女一样。我姐照样每天把鸟笼挂出去,装满鸟食盼儿归。 正当我绞尽脑汁劝慰我姐时,一位有心的近邻来传递信息,她发现北区的一户人家后院挂着只鸟,说着仔仔的台词。我姐激动地提着鸟笼就走,另两位也养鸟的近邻急忙跟上,帮忙去接仔仔了。 到了留鸟的那芳邻家,一眼看到笼里的仔仔,我姐的眼泪唰地下来了。陪同的近邻说明了来意。那家人对仔仔很是不舍,说是与这只鸟有着特殊的缘分。原来这一家祖孙三代,一周前老外婆刚刚仙逝,那老外公茶饭不思,正瘫坐在椅子上,突然一只鸟飞来停在老外公肩上,他养过鸟,看到这么灵巧的一只鹩哥,认定是老妻灵魂所化,托灵鸟来陪伴他的。老人这才来了精神。 这边只见我姐蹲在鸟笼前,含泪相问:“仔仔,你好吗?我想死你了!”那鸟竟回答:“你好吗?快递来了吗?”我姐赶紧说:“来过了来过了。”那鸟又问:“西西哥哥来了?”我姐又答:“西西哥哥来过了,他也想你呢!”鸟儿一跳:“西西哥哥来了!”一问一答,丝丝入扣。那家芳邻也难以否认此鸟确实是我姐所养的。可是他们太舍不得这么聪明的鸟了,就提出老人家已离不开鸟了,再留几天吧。这灵鸟缘分之说竟让我姐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陪同的近邻怕夜长梦多,很有经验地说让鸟出来飞一下吧,遂打开了笼门,那仔仔径直就飞到了我姐的肩上,我姐抚摸着仔仔,拿脸颊和它亲个不停。那仔仔也奇了怪了,平日里谁都不让碰,这下却和我姐亲热得要命,从她左肩跳到右肩,复又跳回来,旋即还在客厅里快乐地盘旋了几圈,在满屋人中,又一次独挑我姐的肩栖在了上面,并且任由我姐爱抚。小别重逢它没忘记老朋友,鸟原来是如此的有灵性啊。一屋子的人都为之动容,那位老人家也理解了她俩之间的感情,终于答应我姐把鸟带回家。 那仔仔也怪了,在别人家说话细声细气,低眉顺眼的小媳妇腔调,一回到自家屋檐下立马打开了扩音器,哇啦哇啦又开演了,近邻们听到熟悉的声音,都高兴地围拢来,失而复得,都啧啧称奇。 我姐深深地感谢那家人几天里给仔仔吃喝洗澡,让仔仔活得很好。第二天封了一千零一元的奠仪送到芳邻府上。芳邻表示大殓已毕,按照习俗不能再收祭仪。不管怎样,这段人鸟之情的佳话却已深深留在了彼此的心中。 张健桐/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