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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来忻笑隐考 查《四库全书》有元释忻笑隐之名,知道他隐居在怀来县城南水头山。当时记载是这样的∶ 笑隠山 懐來縣南二十里。元釋忻笑隠甞栖此,因名。一名水頭山。 (见∶《畿輔通志》卷二十) 又去查了康熙五十一年闽漳许隆远修纂的《怀来县志》,在卷六有这样几句话∶ 笑隠山 又名水頭山,縣南三十里。元釋忻笑隠居此,因名。 在卷十一又有一段记载∶ 释忻笑 不知何许人,元时隐居水头山,见人辄笑,众不厌其笑,倘亦有寒山拾得之趣耶。今名其山曰笑隐。 当地方志中所见的忻笑隐事迹仅有这些。这位和尚到底叫忻笑隠还是忻笑?这是令我疑惑的地方。 于是,我去查元代资料,在其他史料中我又见到一些,如∶ 明郁逢慶編《續書畫題跋記》卷八中有“故釋之徒有笑隠忻上人,……皆以詩文篇翰照映乎山林”,可见忻笑隐之道行不浅,有“上人”之称,而且诗文也在当时有点名气。 明楊士竒撰《東里續集》巻二十三中有“題全室集”一文,文中说∶“全室集者,釋泐季潭所作詩也,泐,龍翔忻笑隱髙徒,工詩,洪武中與復見心齊名,復坐法死,其詩無傳。獨泐有此集,亦其徒之力也。”由此可知,忻笑隱有龍翔之号,或出身于龙翔之地。有一徒弟泐季潭随他学佛学诗。 明李蓘編《元藝圃集》卷三有元代大画家倪瓒“寄忻笑隠”诗一首,诗中说∶“江南隠者人不識,一日聲名動九重。地濕厭聞天竺雨,月明來聴景陽鐘。衲衣香暖留春麝,石鉢雲寒卧夜龍。何日相從陪杖屨,秋風江上採芙蓉。” 但有意思的是,倪瓒的这首“寄忻笑隠”诗竟有著作权不明之事,我在元薩都拉撰《雁门集卷二》中又见到了题为“寄賀天竺長老訴笑隠召住大龍翔集慶寺”的一首诗,竟与倪瓒之诗一字不差。 而且薩都拉此诗还有一段很有意思的诗话,在明程敏政編的《明文衡》卷五十五中有“薩天錫詩記”一条,为胡 广所写,说道∶元薩天錫嘗有詩“送欣(忻)笑隠住龍翔寺”,其詩云∶東南隠者人不識,一日才名動九重。地溼厭聞天竺雨,月明來聽景陽鐘。衲衣香暖留春麝,石鉢雲寒卧夜龍。何日相從陪杖履,秋風江上採芙蓉。虞學士見之謂曰∶詩固好,但聞、聽字,意重耳!薩當時自負能詩,意虞以先輩故,少之云。爾後至南臺,見馬伯庸論詩,因誦前作,馬亦如虞公所云,欲改之。二人搆思數日,竟不獲。未幾薩以事至臨川,謁虞公,席間首及前事。虞公曰∶歲乆不復記憶,請再誦之。薩誦之,公曰∶此易事,唐人詩有云∶林下老僧來看雨,宜改作地溼厭看天竺雨,音調更差勝。薩大服而去。此得之熊伯幾先生云。 说得有根有据,看来是明李蓘編《元藝圃集》时有误,或者是元代大画家倪瓒曾借薩都拉此诗入画,被人误作倪瓒所作。 再回过头来看忻笑隐,不料大出意料之外,查忻笑隐史料不多,而同一“笑隐”却有三种叫法的史料不少见,原来这元代和尚还真是一位高僧。 在《四库全书》中,这位笑隐和尚有三个姓,一为“大訢”之“訢”,一为“忻”,还有为“欣”,其实是一个人。 在《明一统志》卷四十九中说到∶ 訢笑隠 名大訢,南昌人。幼開爽,頓悟禪機,研窮教典,旁及儒家道流之説。元文宗時,召赴闕,特賜三品文階。嘗編禪林清規。所著有∶四会語錄,蒲室集。 在《元詩選》初集巻六十七中收有他的诗作,介绍他时又多了一些东西,如∶“大訢,字有,南昌陳氏子,家世業儒,去而學佛,得法於晦機熙公,卓錫杭之鳯山,遷中天竺。文宗自金陵入正大統,命以潛邸之舊為龍翔集慶寺,召訢於杭州,授太中大夫,主寺事,設官隶之。”这儿我怀疑《四库全书》也抄漏了,古代人之字只有两个字,不会有单字的,所以这个字有误。家世业儒,是其他书上所不见的。而得法于晦機和文宗以潛邸之舊為龍翔集慶寺也是新闻。由此可见,忻笑隐之龙翔之号为他主持龍翔大集慶寺所得。 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说他∶“大訢,字笑隱。南昌陳氏子。居杭之鳳山,遷中天竺,又主建康集慶寺。蒲室集集詩六卷、文九卷,前有虞集序。集中多與趙孟頫、柯九思、薩都拉(原作薩都刺今改正)高彦敬、虞集、馬臻、張翥、李孝光往來之作。而第九卷中,杭州路金剛顯教院記,第十二卷,金陵天禧講寺佛光大師德公塔銘,並註曰∶代趙魏公作,則孟頫亦嘗假手於大訢,知非俗僧矣。” 这才知道他俗姓陈,而龙翔大集慶寺在建康(即今南京)。能诗文,且多与元代大文人往来,有趙孟頫、柯九思、薩都拉、虞集、張翥等。而且趙孟頫的文章由笑隐和尚代写,可见他文章水平不在趙孟頫之下。 另外,由《武林梵志》卷十中知道∶廣智全悟笑隠訢禪師延祐七年四月二十三日入杭州报国寺開堂拈香;天厯初中天竺笑隠奉詔開山大龍翔寺(见卷九)。延祐七年为1320年,天历初即1328年,可见在这段时间,他在杭州和南京之间活动。 还有,在《秘殿珠林》卷九中记有宋李嵩畫羅漢圖一卷,上有趙孟頫题跋二段,还有僧大訢題云∶高人神動即天隨,浮海寧須假物為。倐爾乗空自來往,何勞怪怪與奇奇。笑隠大訢。下有唐寅题跋。并有乾隆皇帝的御筆題籖,籖上有乾隆宸翰小璽。这个羅漢圖如果还在故宫收藏,那么我们还能看到这位高僧的手迹。 更有意思的是,在《山堂肆考》卷一百四十七有“賜黄”一条,说∶“僧舊着黑衣,元文宗寵愛僧欣笑隱,賜以黄衣,其徒後皆衣黄。故歐陽原元題僧墨菊詩∶苾芻元是黑衣郎,當代深仁始賜黄,今日黄花翻潑墨,本來面目見馨香。”这才知道原来这和尚穿黄衣是从笑隱和尚开始的。 说来说去,这位笑隱和尚到底后来怎样了呢?在《江西通志》卷一百三中说∶ 元大訢,南昌人。誨機問曰∶“黄龍向泐潭,得旨領徒遊方,及見慈明,氣索汗下,過在甚麽處?”訢云∶“千年桃核裏,覔甚舊時仁?”出世吳興烏回,遷鳳山天竺,博通經典,旁及儒家道流之說。元文宗以潛龍之舊,建龍翔大集慶寺,召訢住持,授以大中大夫,主寺事。奉敕校正徳輝重編之百丈清規。著有四會語録、蒲室集。自號笑隱。至正四年示寂,諡廣智全悟大禪師,葬城南撥雲山康僧會塔之旁,得法弟子宗泐,字季潭,洪武中住持天界,聲光顯赫云。(引∶《稽古録》) 这里说他死于元代至正四年,即1344年。 然而在另一本书中又说他活到明代洪武年间。且看《西湖游览志余》卷十四中说∶“復見心,洪武間徵入京師,其師欣笑隠止之曰∶上苑亦無頻婆果,且畱殘命喫酸梨。復不聴,後竟坐法論死,臨刑而悔,且道師語。上命併逮欣,將殺之,欣曰∶此故偈,臣偶舉之,非有他也!上問∶出何經?欣曰∶出大藏某録、某函、某巻、第幾頁,命檢視之果然,乃釋之。” 将被杀之时,竟能以讲书自救,亦算是一段传奇。 我在两本元代人的书中看到了挽诗。在《元诗体要》卷十二中有笑隱和尚好友張 翥写有“悼笑隱禪師仲容先生”一诗∶ 朱雀橋邉白下門,舊遊囘首不堪論,令威未返遼東鶴,圓澤難招石上魂,金刹火餘灰巳冷,錦囊詩在墨猶温,南來邂逅逢僧話,老淚臨風堕酒尊。 而在元丁復撰的《檜亭集》卷八中也有“挽訢笑隠”一诗∶ 親對先皇講法筵,人間獨住十三年。將同鳴鳯瑞下世,恰道飛龍招上天。長立寶階瞻寳樹,亦知金像捧金蓮。梵王此日生懽喜,黒雨翻空浴九泉。 可见笑隠和尚必先这两位而死,要不即是误传噩耗。那么这位笑隐高僧真的北去隐居了吗?是在怀来县水头山里隐居终老吗?这要有待于进一步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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