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戏单大观 序 小时候知道滑稽是因为听无线电里有两个人说话很好笑,后来知道他们是在唱滑稽,因为那时的滑稽有说有唱,是以此博笑赚钱的。 后来也听了一些说唱就不是为了博笑的,也就认为不滑稽了。但后来又听到一种说法是:滑稽被弄得不滑稽了,这本身也是一种滑稽。 我对“滑稽”两字的字面理解刚开始是望文生义的,滑,滑络,稽,停留,转义为停留点或停止线,“滑稽”有滑出界线之意,也就是所说之话不在正常范围,由此有“滑天下之大稽”这样的话。 后来知道“滑稽”的原意并不是这样的,在古代有一种大肚子的酒壶被叫做“滑稽”,也因其形状可笑、功能特别而被转说成一些出口成章、词不穷竭的人像“滑稽”,由此也联想到古代也有现在玩“脱口秀”的人。 当然,当司马迁为一些“滑稽”的人写“滑稽列传”时,是有“滑稽”的标准的,即:不流世俗,不争势利,上下无所凝滞,人莫之害,以道之用。他称赞淳于髡、优孟、优旃等滑稽人物的人格和谈笑讽谏才能,而由此也为后来中国演员树立了一个很高的思想和艺术标准,后来有些演员不惧威权,敢于嘲讽朝政并为此舍身取义,都可说是在为司马迁的标准争光。 中国历史上有不少时期是灾难不断的,在苦中作乐,让人们熬过艰难的日子,满足对明天的幻想,就是一些“滑稽”者的生活乐趣,也是阿Q式生活的最低标准,这应是中国一些草根艺术家的现实生活吧! 上海现在的滑稽戏源出何处?不少人各有其说。我想,远在汉唐的戏不说,宋元杂剧中有几种角色是足以“滑稽”的,生、旦、净、末、丑中的净、末、丑都是有讨喜的戏份,也可知那时的演员和观众都喜欢些什么了。到明清戏曲中的滩簧部分,插科打诨更是重要的调味品,不管那时的卫道士们是多么面目可憎,戏子们又怎样惨遭酷刑,但各种“滑稽”的肉子还是口传心承地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 尽管到西方戏剧传到中国后,带来了西方的喜剧、默剧和西式的可笑、谐谑、幽默、风趣,但中国的“滑稽”还是以幕表等特色在草根社会中生存,直到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才与话剧融合,进入由戏曲向戏剧融合的时代。 我的感觉是,在清末民初时,由滩簧中的一部分发展成趣剧,趣剧又吸取日本和西方戏剧中喜剧成分成为新剧(又叫文明戏),新剧发展成两支,一支靠拢西方戏剧成为中国话剧,另一支则保持多种方言特色成了通俗话剧(又叫方言话剧)。在新剧发展的同时,上海一些滩簧和新剧演员又吸取北方曲艺的喜剧成分,发展出独脚戏(还有一些与此表演形式相仿的其他名称),独脚戏以江浙方言为主又说又唱又表演,再加上内容以搞笑为主,很快在上海及周边城乡有很大影响,再加上演出成本低,编演方便,一时成了当地民众喜闻乐见的形式。而当独脚戏由众多演员在一起表演时,现代概念上的滑稽戏就诞生了。 我感到有争议的部分是这些戏的有唱与无唱部分,现代概念上的滑稽戏是又说又唱又表演的,这就不同于新剧、话剧的无唱,而新剧、话剧中的唱是人物角色表演需要才要唱的部分,与滑稽戏的继承中国传统戏曲又说又唱不同。所以滑稽戏是可归入中国戏曲系统的,也可说是传承了滩簧而来的,而现在由于演出中独脚戏与滑稽戏形式揉杂而仍置于曲艺界,是十分无奈的。所以,我认为趣剧和新剧在诞生之初可能有些剧目中有一些唱段,这是它在由旧剧传承而来的渐变过程中一个时间段,不久它就全部和西方话剧一样以说为主了。而与趣剧和新剧诞生期有复合时间段的是,当时的京剧也在进行改良的尝试,新编剧目时也有揉合西方戏剧元素的探索,只是到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才有了京剧现代戏改革成功的一些成就。 由此可见,中国戏曲的发展过程在上世纪一百年中是十分灵动而精彩的,滑稽戏在娱乐大众的功能上也是做到了极致。因此,当这些滑稽戏单一页页翻过时,我会感到前辈艺人在时代之火中涅槃的欢乐和痛苦,由低微到尊贵,由贫困到富足,由偷艺到创新,由茫然到觉悟,这一百年就是蘸着宋、元、明、清的酸甜苦辣齐上心头! 滑稽的人生也常常也是那样的“滑稽”! 得到了滑稽,也失去了滑稽,难怪有时滑稽戏一点勿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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