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回创意“导写”】 铁舞/文 长诗集结《世纪的云》由上海作家协会华语文学网日前推出,抚摸着以壮阔的云海做背景的书的封面,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这是我的第一部执行创意导写的长诗集结呵! 这本长诗集有三首长诗。2008年的《人间正道》是献给中国共产党建党纪念日的。想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所活动的上海城市诗人社诗有这个要求。这是一个民间社团,是黄浦区文化馆的一个有30年历史的特色团队,诗社的前身——黄浦区文化馆诗歌组,早期的创始人之一是今天的大作家赵丽宏,正式建制后第一任的正式社长是缪国庆,我接收的时候已经是很晚很晚了,是90年代,我一直不自称是社长,这个称号让给馆长了,这样我们会有资金保证,我只是主编一本刊物;即使这样,我后来也把主编的名让给文化馆带队的老师了。我只想做好一件事,甘愿做一名义工。献给中国共产党建党纪念日的诗无疑是主旋律的诗,在上海,写这类主旋律的诗的首席代表当推桂兴华。我们这部作品不是个人作品,和桂兴华的不同。在民间社团里,大部分人只喜欢写个人的东西。当我想做这件事的时候,找了八个人,连我在内,共九个人。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说了,大家根据我的想法,进入状态,把初稿写出来后,我们集体进行了一次磨合,还去东山开了一次笔会。有几个人写的东西,不合整体要求,就干脆拿掉了,但在主创人员名单里还保留了他们的名字。《人间正道》是一部交响诗,我们想好了要有舞台背景,是可以表演的,黄浦区文化局本来要把它搬上舞台的,后来没有做。从形式上看,这首长诗还是很有特点的,它符合朗诵表演的要求;由于参与的人不同,就有可能把九个乐章写成不同风格,全诗有起有伏。要是一个人写,我们中间八个人,可以说没有一个人会独立写出这样的作品的,即使写出来也是从头到尾一个腔调了。 另一卷长篇组诗是《上海书——写在改革和建设的岁月里》,写的全部是建设者的生活,我特别喜欢这里面的诗,这里面倾注了我很多心血,我原就是工人,因为这些诗全部来自建设工地里的体验,特别是隧道工程建设,我把以前写的建设者的诗歌重组了一下,变成一个新的整体,我借助的是我最亲密的两个朋友的名——项羽飞和虞乔媛——在我没人帮助我的时候,他们会帮助我,他们不为名,不为利,从不在人前露面。 我特别要说的是《外滩,外滩------》,三首诗中最长的一首,这是我尝试“导写实验”较为彻底的一首,从头到尾,我基本没有动笔。我只出创意和构想,让大家自动进入。许多人寄希望于我最后通稿,我一开始就声明我不做通稿,我只导不写。我请来了11个人,和写《人间正道》时的情形相似,不是谁都愿意写这类宏大题材的。所不同的是,这一回,文化馆正式立项,每个人结束时还会拿到不薄的稿酬,还试图公开出版——原先立项出版的不是现在的《世纪的云》,而是《外滩外滩-----》,只是这一次写作没有达到我的预定目标,临时换了一个结集的方式出版,不过我对这次及时的调整,——我也是满意的,它把另外两首长诗也放进去了——以《世纪的云》为书名也是顶贴切的。 这是一次有益的尝试,我不妨说说尝试的过程吧! 在做这次尝试时,我有一个特别的联想——学一学戏剧导演——要像导演一部戏一样“导写”一首长诗——我参加过话剧艺术中心的“抓马班”表演培训,也在戏剧学院旁观过“大师班”的工作坊,特别喜欢安·博格的“后现代方式导演(视点与创作)”,一群人在舞台上行走,互相关注,追求整体的和谐,这种行走的训练叫“流”。我想把这种方法借鉴过来,像做一部戏一样,做一首大诗。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机会,用后现代方式创意导写一部主旋律作品。自始至终,我期待一种效果。这种效果不是我预设好的,我只是给出一个框架,一个意图。就像在“抓马班”里导演让我们先“走场”,互相调整关系,你关注我,我关注你,最后达到和谐。我也是,先让大家“走场”,我说出了最初的意图以后,适当给一些提示,大家根据自己的能量回去写,我不做任何规定。在大家拿出了自己的稿子以后,我把它们放入我的框架,打印成册,发给大家,很厚的一本,蔚为大观啊!一开始,大家好兴奋啊,这么快就有这么厚的一本了!但大家很快发现,“你和我,我和他”之间有许多不协调之处。这时候,我通过电子邮件请大家分头发表意见,我再把每个人发给我的意见收集起来,隐去姓名,再发还给大家,分头琢磨。再碰头的时候,我拿出我的创意架构以及整个写作过程的步骤。我写了个《创意阐述大纲》,再一次告诉大家我的意图,我需要什么样的效果。希望大家打破自己的习惯思维,我鼓动大家把自己的作品想法子渗透到别人写的部分中间去,我一直期待一种“化学反应”。导写不做通稿,那一段时间家里也正好有病人住院,我没有时间自己写,我反复对大家说,我坚持不通稿,明白总的意图,大家各自发挥。结果是这样的:有的人写了二稿、三稿,有的人写不下去,冲破不了原来的思维定势,有的则帮助别人重写,还有的人被OUT了。原因是他们不肯适应“大局”,只是按照自己本有的能量在做,没能把外滩最新的元素植入进去。总的来说,还是成功的,但大家还是“浮躁”了点,——急于求成。——想得很不够,包括对外滩的理解,包括语言。按我的预想,这部作品还可以做得更好一点。 《世纪的云》可以说是第一本由上海民间社团打造的主旋律作品集结,参加这次写作的大多是上海作协会员;对我个人来说则是尝试导写实验的一个值得纪念的成果。以后做多了,兴许还会诞生一本《铁舞导写作品集》呢! 评论家杨斌华写了一篇序,他这样写道,“我觉得,且不论艺术效果如何,《世纪的云》这样的作品的问世,无疑表征着他们对当下诗歌创作所应具有的社会责任的担当意识,显示了一种积极的现实关切与文学共识。我不妨将之称为一种‘半体制写作’,其中在诗歌的功能性和艺术的独立性层面均有不少值得探讨的地方。”我理解他真想说的是《世纪的云》的艺术效果。艺术无止境。在艺术上,我们不能满足。如果让我再做一部作品,我想一定会做得更好。我要让参与者“走”的时间更长一点。 主旋律作品要不要?恐怕没人会说不要。怎样写好?斌华兄说:“在诗歌的功能性和艺术的独立性层面均有不少值得探讨的地方。”这话说得很对。关于诗歌的功能性和艺术独立性问题,我们的老祖宗有“诗言志”和“诗缘情”两说,按照学者陈伯海先生的“中国诗学之现代观”看,“言志”说是我们先民对于诗的本性的初次界定,它着眼于诗歌表达人的群体性意向心理活动的功能。“缘情”说则是文学创作成熟以后一部分文人才士对于诗的本性的重新界定,它强化了诗的感性生命,弱化了其理性规范,使得诗歌作品纯然成了个人寄情写意的手段,显示出历史演进中的个体自觉性的增长。——想想这两者的关系,每个生命是独一无二的,构成诗思的情感体验因亦是独一无二的,“诗缘情”似乎更贴近艺术创造的规律,但人又总是社会的人,个体生命不能不与群体生命息息相关,理性规范对于情感活动的导引也不容抹杀。我认为好的主旋律作品应该在“言志”和“缘情”之间形成一种张力。以此高标准看,《世纪的云》只是部分做到了,长篇组诗《上海书——写在改革和建设的岁月里》,在这方面做得比较好。 称这是“半体制”写作。这个提法是值得讨论的。就我个人而言,我想说,不要刻意强调体制,因为在现实生活中,体制内有真善美,体制外也有真善美。体制内有假丑恶,体制外也有假丑恶,不管是集体意识,还是个人意识,都有真善美和假丑恶。我一直在做不同的尝试和调整,我曾经用一年时间观察自己的心灵,写出一部《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也难说完全是个人意识的东西;要是有合适的同道,我就会导写出我所期望的集体意识的作品来,当然也能导出一部另类的边缘性的作品——这本是个体生命的完整需要。当下诗坛,圈子意识浓烈,诗人们写作的题材趋于个人和边缘,偏颇、狭隘,主旋律作品亟需中正、刚健的美学风格。我知道,在所有的尝试里,这一次尝试会让一部分人感到亮眼,让一部分人不屑一顾;我本人则感到很有意思,导写方式是后现代的,对象却是主旋律。要是能由这本书引起一场讨论就更有意思了。据说上海有个民间社团本想就“半体制写作”做一场讨论,结果没敢,不知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