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之间 -------------------裘新民/文 【金华游洞记】 游金华的一处岩洞,记得是要躺着进去的。 最早知道金华,是在一本业余学校的语文课本上,还记得那书的封面是墨绿色的,里面有一篇叫《记金华的两个岩洞》的文章,作者是叶圣陶。 书是上世纪50或是60年代出的,记忆中该课本中还有一篇朱德的《母亲的回忆》。其他还有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辛弃疾的《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其中的“马作的卢飞快”一句,虽然有注释,还是难懂。文革开始,正小学高年级,突然没有书可读了,家里有这么一本课本,正好适合自己,因此常常读。而且我对旅游,始终抱心向往之的热情,因此对金华的两个岩洞,印象特别深。 上世纪90年代初,单位里组织到金华活动。金华方面接待的,是当时单位里的联营方,接待的规格真的出乎想象,吃的,喝的,唱歌,跳舞,虽然心里犯嘀咕,会不会坏了什么规矩,但是再看看,大到单位领导,小到单位看门的,一个个都乐在其中,连忙也放下杞人忧天的念头,放开肚子吃喝,扯开喉咙唱歌,迈开步子跳舞。 在金华活动,其中的一项就是游双龙洞,也就是叶圣陶所记的两个岩洞之一。是不是去过冰壶洞,即叶圣陶所记岩洞的另一个,实在因为时间太久,记不清了。说记得游过双龙洞,是因为进洞时的光景,与叶圣陶文章中所描写的一模一样。 进洞的时候,是从水路过去的,人须平卧在一条小船上,由他人将船拉过一道自天而降且离水面仅仅约五十公分的岩壁。那岩壁,犹如一道闸门,永久地垂在那儿。过了那岩壁,就是一处宽阔的空间,给人的感觉仿佛刚刚离开黑暗,来到了一个风景安然的世界。早先已经上岸的同事,向这边频频招手。恍惚之间,还没有看清他们的面目,只是把被灯光照耀着的洞壁,当作了一片无际的天空;把洞中蜿蜒的小径,当作了田间的阡陌;把同事的招手,当作是乡间的游客在向大自然致意。 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世间多少奇异景色。在石笋与钟乳石之间盘桓,不时地可以见到各种洞中景观,有的像瀑布高悬,有的像砥柱擎天,有的像田园风光,有的像山峦重叠,有的像入定老僧,有的像少女风情。这么写,实在是虚写,似乎是把其他岩洞中的所见,一并在此挥洒了出来。江皖浙一带,少不了这样的洞,善卷洞、太极洞、瑶琳仙境,都有这一些景观,大抵是差不多的。而游双龙洞时的所见,真记不住多少了。 叶圣陶文章中说,徐霞客到过双龙洞,郁达夫也到过双龙洞。他们到双龙洞,一个留下篇《游金华山记》,一个留下《金华北山》——用如今的形式,或可写成《金华·北山》。郁达夫的《杭江小历纪程》里,总是大地名后面跟一个景点名,前后字体大小是不一样的,“金华”字大,“北山”字小。同样情形的还如“兰溪横山”、“兰溪洞源”、“诸暨五泄”、“诸暨苎萝村”等。比较而言,郁达夫笔下的双龙洞似乎还详尽些。 那次金华之行,是在单位里年轻人进得最多的时期。不少年轻人的热情、活泼、昂扬和才华,在活动中展露出来。当然,亦如哥德所言,“哪个少年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在轻歌蔓舞之际,在觞觥交错之际,在纵情山水之际,在扑克麻将之际,也孕育了爱情之花,有好几对青年就此成为了恋人。 金华历史上的名人,有“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也就是小儿口中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的作者。再有“明初三大家”之一的宋廉,他的《送东阳马生序》,经常成为考生的复习资料。还有一个陈亮,也即辛词《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中的陈同甫。 多少年后,与一帮朋友又去过金华。晚上,安顿停当,去大街上溜达,悠悠地往婺江方向去。正是细雨蒙蒙的时节,街上的灯光更显得幽暗,透过灯光张望街旁的店面,心间怎么就浮起了李清照的两句词——“只恐双溪舴舟,载不动许多愁。” 就此,不再往前走。去店里,买了当地的酥饼,送给了几十个同行的。 【新昌夜行记】
我为我的想法不能与时俱进付出了代价。 动车到站后,我下了车。我还以为一切会如我从前所见到的一样,出了车站,站前广场上停满各种车辆,一旁有人不停地召唤着,到XX啊,请上车啊,就要开啦,而后我笃悠悠地找到我要去的方向的那辆车,上车就可以了。 谁知道,偌大的站前广场,连行人也寥寥无几,那里还有什么车辆的影子。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知道有点麻烦了。虽说麻烦,觉得不过就是舌头打个滚的事情,应该还是能够很容易应付的。于是,拾着台阶,往车站候车大厅走去。这候车大厅是建在高处的,必须得攀上去。如此的设计,如今不少地方,已有了自动扶梯,可以方便旅客上下,尤其是对那些扶老携幼、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更是莫大的善哎。此处的,当是旧造的。也许隔天下过雨,台阶上还有积水,我小心地避开积水,来到候车大厅门口。 门口停着架机器,就是让旅客包裹通过的机器。这时候没有旅客进出,就两个工作人员在说着什么。我等了有半分钟,就问了一句,请问长途车站在哪里?——不知道!那,有问讯处吗?我又问了一句——没有的!我一下子蔫了,怪自己票买错了,不应该在这地方转车的。于是我折回广场,却在一家店里讨信到了长途车站的所在——就在那广告牌下,你过去十分到了。 可是,实在是时间晚了,要去我目的地的最后一班车开走了。没办法,趁天还亮,就一段路一段路地走吧,这种办法以前也试过。以前天黑了,招徕旅客的车总还不少,尤其是邻城邻县,都很方便的。第一站到了嵊州,问了问票,就要去新昌,车站卖票的说,外面公交车就可以到,车很多的。 天开始暗下来了。我想,就叫辆出租车吧,到了新昌的客运站再说。司机在车快到新昌的时候告诉我,新昌的客运中心离市区还有20块钱的路,如果乘出租车的话,旁边没有什么的。——到了再说吧!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在夜幕还没完全降落前,我见到了新昌客运中心的气派。但天色已晚,很少车来人往,更没有招徕乘客的嚷嚷声,而且确实如嵊州的出租车司机所说,不着村不着店的。 有几辆出租车停在那儿,看得出那是出租车的专用车道,可以并排停靠两辆车。还有三四个出租车司机模样的人,站那说再什么。我过去,说了目的地,谈妥了价格,便问乘哪辆车。 乘我的吧——排在后面的一辆车的司机开口了。前面那辆车的司机开车给他让了道,他笑着说了句什么,车就上了104国道,往南边驰去。 司机是傍晚接的班。他是开晚班车的,一个月包租费多少,是要付的,这一趟,应该是不错的买卖,车的修理费他不管,由白班的负责。他的家,或者说他成长的地方,猜想是在新昌的乡下,父亲做木匠,是手艺人。他自己在新昌成了家,买的小区商品房,18层高的楼,他住17楼。他说的时候,我连连感叹:新昌都有18层高的住房啦! 说起新昌,他很是自豪。我说起,从前嵊州那地方比较有钱,过日子就是喝喝茶,听听戏。他告诉我,嵊州只有2家上市公司,新昌有10家。我问起新昌的特产,他说有兔毛,一个很大的市场,各地都来批发,当然还有薯,还有笋,还有茶。又问起新昌的水,说现在政府治理了,新昌江的水干净多了。 车到横渡桥村,就是新昌的边界了。我想起从前翻越关岭、会墅岭的艰苦,说起如今隧道的便捷,他告诉我,一条新的隧道明年就又通了。对了,说起新昌的景色,他指着天姥山的方向,说每年夏天,人们开车到山上,支起帐篷避避,那里风景好。 忽然我脑际划过一个词,是理查德·怀斯曼一本书的书名。 告别的时候,我说谢谢你!他说我要谢你,你不跟我说话,我会打瞌睡的。 【武义温泉记】
一个朋友来电话,问去不去武义。他已经弄了二三十人,都是过去在小三线混日子的同事。我说去吧。 之前,我不知道还有武义这个地方。这个朋友没有说武义有什么可玩的,也没有告诉我是去那里的温泉,更没有说去洗温泉,害得我去那边后还特意去买了条游泳裤——这几年,已经很少上游泳池了,却往往在什么海滨、什么宾馆被叫去游泳,少不了要专门买条裤子。这年头,与我小时候不一样,连游泳裤都不敢随便借。 去的路上,那个热闹啊。过去的同事,每天二十四小时,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不知道谁啊。这一刻,打过架的,拌过嘴的,谈过恋爱的,断绝往来的,都挤在一辆车上,过去的怨恨与委屈,在行进的旅游车上被渐渐湮没了。毕竟几十年过去,似乎没什么东西挂不住了,唯一留下的只有对往事的追忆。石头烂了,河水干了,皱纹爬上了脸,病患缠上了身,唱的歌从《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变成了《最美不过夕阳红》,而追忆却如同种子,就死死地在心底扎下了根。一路热闹的原由,就是那些像打趣不像打趣,像调侃不像调侃,像数落不像数落的话语,坦然的,委婉的,古怪的,酸涩的,吐露的都是心声。更多的,是满车的欢笑,那是看过潮起、看过落霞、迈过坎坷、发自内心的笑。没有做作,没有矫饰,虽然普通,却也非凡,抵达之处,是内心的宽阔。 世界各地,都有洗温泉的传统。中国著名的温泉,因其地理与历史意义的不同,而各有所归。据说《山海经》里就有温泉的记载,那是老里八早的年代了。现在一般说起温泉,汤山,黄山,骊山,算有点名的。我去过的地方,息烽温泉是写过的,黄山温泉也是写过的,临潼的华清池没有写过。而华清池的著名,想必与帝王有关,其中最著名的当是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故事了。写华清池的诗文演义,又何止千百,而最脍炙人口的,无疑是白居易的《长恨歌》。以我陋见,这是一朵恶之花,竟能把帝王纵情声色导致安史之乱的事写得如此委婉凄美情义绵绵,除了顶礼膜拜,别无选择。 武义的那个温泉,给我别样的感觉。我去过的温泉不多,都没有武义的那个大。武义的那个,不但大,而且周全,设计得周全,服务也算周全。大大小小的池子,一个连接一个,功能都不一。进去了,递钥匙,递浴衣,给你指点。吃喝娱乐,推拿按摩,一应齐全。因为大,虽然人不少,秩序倒也井然。几个人拣了个池子,缓缓地趟过去,转动着身子,便在水中的凳椅上坐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存的磨砺和岁月的侵蚀,大家皮肤都已经松弛了,它们在水波的激荡中,在蒸汽的升腾中,微微地颤动。 忽然就觉得有点沧桑,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阳光,花草,波水,暖风,置身于如此的氤氲中,还是让自己放松身心,感受大自然慷慨的赋予。生命中的温暖在水中绽放,在水中漫溢,空气中的欢笑、喧哗、叫嚷,也都有了悦耳的意蕴,将这个午后的时光演绎得如此美妙又安详。 回到岸上,便去了一家咖啡馆。三个人,围着一个小桌,旁边是几乎落地的窗户,透过窗外的树丛,能够看见不远处的温泉,正被一片白白的雾气缭绕着。他们两个,与我一同进一家厂学徒,又一同去了小三线。其中的一个,曾经有个绰号叫经理,后来果真当了一家经营部的经理,再后来却下岗了,也开过公司,现在每日炒炒股票,赚钱养家。另一个,也曾是一家商行的副总,也是下岗了,之后跑过运输,卖过保险,现在一家超市看监控。 说的道的,都是儿女事。到了这样的年纪,整天操劳的是儿女,读书啦,考试啦,求职啦,恋爱啦,婚姻啦。我们三个,儿女都不算大,同龄中有的有了第三代,已经开始为孙辈操劳了。这,或许都是命,一代代代代相传的命。 真的是“唯有儿孙忘不了”。虽然也能说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如今,哪个父母不为儿女操心呢。 【五关里忆旧记】
看我闲得,我的侄女说,民主路往北走,四方塘路五关里一带可以去看看。 因为手边没带旅游手册,只能沿民主路往北,找寻四什么路、五什么巷。因为听侄女说的时候,路名与巷名实在听得不很真切,但相信一到那儿,肯定能找到。 我小时候,有几年时间,就住在民主路外婆家,直到6岁那年,到上海读书。民主路早先叫城隍巷,路的西则有条乌石溪,潺潺的溪水终年不息地流着。为方便走路,溪上铺着青石板,但隔一二十步,便有个开口,开口下面也有青石板,是可以站人的,离溪面很近,记得大人们平时洗涤衣物,常在这溪里。有一次,一户人家门旁钻出条蛇来,邻居们七下八下把它打死,仍进了乌石溪。我就担心,下游如有洗衣的,会不会吓破胆。 外婆家,是一四合院,门楼对着的是以前县衙的高墙。乡下传统民居,是四合院样式的,这在南方很少见到,一定有它的历史源源,但没有仔细问过。近年,我回乡走走,知道附近还有圣旨门、吹鼓亭、子爵轩、张世杰祠堂、贾似道外婆的故居等。听侄女说,这一带有不少老房子,五什么巷齐氏的先人,可是皇上的老师,还有宅子在。 还算顺利,三拐两拐的,就见到了“四方塘路”四个字,应该就是侄女说的路了。在路上前后走走,也进了几个门第看过。在长檐头、济美楼、五世同堂等处拍了些照片,就开始讨信齐氏宅子的所在。问了几个人,也许口音不对吧,都回答不知道。正怏怏呢,谁知道就在路边见到一快石碑,上面镌着“五关里”三个字。是了,那个五什么巷,就叫“五关里巷”。石碑旁,是个门洞,门半掩着,我就进去了。 进了门,问候了一句,便打听姓齐人家的宅子。天井里,七八个人正围着一张桌子喝茶聊天呢,听我这一问,有个中年妇女站起来答道,这里就是了。旁边又闪出个汉子,说这里就是齐家。他们这一说,我是既高兴又惭愧,高兴的是不虚此行,误打误撞竟然进来了,惭愧的是我这不速之客,打扰了人家的好兴致。我这么一谦虚,人家连连说不在意的,让我随便看。那汉子自告奋勇,像导游一样为我指点。 天台齐氏,也是被称为赤城的天台文宗一脉,祖上为乾隆的老师。这五关里有新旧二个宅院,我进门的是新宅,就从新宅看起。新宅建于光绪年,宅院门楼的门楣上原有“通奉第”三字,但已被铲去,只留下模糊的痕迹。院落清幽,正面是照壁,墙下掘一水池,壁上“以蓄其德”四个字,彰显着主人的志趣。正堂叫“云在堂”,堂里边有归云桥。 看到归云桥及桥前的月门洞,我呆在了那里,仿佛是梦境一般。此生有好几回梦到过它,这样的情景我以为今生只会在梦中再见,想不到此刻就在眼前。总有50年了,50年前我跟着舅舅到此,舅舅忙着与人说话,我伏在桥旁的栏杆上,看水池里游来游去的金鱼。 我陷入在回忆里,感叹今日的遭逢。陪我的汉子,指着桥栏外侧刻的篆书,让我一定拍下来。过桥,是一幢书楼,叫拥书楼,很幽静。我想有幸,或可来小住。而后,又转到堂前,汉子让我看两旁厢房门上的浮雕,栩栩如生的,我也拍下了。看罢新宅,又转到老宅。老宅建于道光年间,相当气派。但时间久远,显得有点败落。陪着我的汉子,指着檐下一根根柱子下的磉子,让我仔细看,原来那些磉子,没有一只雷同的。我给这些磉子拍照时,一边赞叹它雕工的精美,一边猜测它们主人曾经如何的不一般。 在去老宅院时,有两个先前在喝茶的女孩子也跟着去了,她们似乎对眼前的事物更有兴趣,那个陪我的汉子不停地对她们讲述着。他说齐家的祖上,那一代出了三兄弟,一个做了皇帝的老师,一个被皇帝杀了头,一个做和尚去了。而我所知,就少了许多,一个齐召南,官至礼部侍郎。还有一个齐周华,被磔于杭州。辛亥革命后,在西湖建四贤祠,纪念他与黄宗宪、吕留良、杭世骏。我问汉子,做和尚的是谁,他也说不出。 我离开时,主人送到门外,道一句,你以后来,门若敲不开,就从老宅的门进,那门是一直开的。话里的意思,似乎我还须作一次五关里游。 【金泽看桥记】
有幸去了次金泽,走马观花般地看了看有“古桥甲天下”之誉的这个江南小镇。 也是一种机缘。那日是在中石化青浦的一个度假地开会,会是下午三点多结束的。正要起身离去,会议的组织者说了,附近有个金泽镇,想不想去走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还是去吧。况且耳闻这金泽,有不少的古桥,还值得一去。 说起桥,我国著名的,记忆中还真不少。第一当属河北赵县的赵州桥,民间有歌是这么唱的:赵州桥来鲁班爷爷来修,玉石栏杆圣人留,张果老骑驴桥上走,柴王爷推车压了一趟沟。从这歌来看,应当有历史了。当然,歌只是歌,教科书上的说法,就别是一样了。赵州桥外,还有一座洛阳桥,在福建的惠安,所谓“北有赵州桥,南有洛阳桥”,自有它的道理和意义。有些桥,往往被与某一事件相联系,如泸定桥与石达开的灭亡,卢沟桥与七七事变等。历史与传说中的人物,也有与桥连接的,如陈桥兵变、鹊桥相会。 在中国文化传统中,灞桥、枫桥、断桥等,颇有点文化的意蕴。灞桥据说是秦穆公修建的,但它的出名是在唐代,当时灞桥设有驿站,送亲别友在此分手,彼此折柳相赠,留下大量诗句,“杨柳含烟灞岸春,年年攀折为行人。”写灞桥和桥边的杨柳,写一年年折杨柳的人,却深含无限的离情别意。苏州枫桥和杭州断桥,也应是唐代就有了的。苏州有很多桥,“画桥三百映江城,诗里枫桥独有名”,只有枫桥,因张继的一首《枫桥夜泊》而被传诵。杭州断桥,它的名声或更得益于许仙和白娘子的动人故事,“有缘千里来相会,须往西湖高处寻”,这便是其在尘间被向往的理由了。 金泽的桥,是以多为看点了,好多桥还是有些年代的,宋元明清的都有。江南地区,水道纵横,桥必然是少不了的。据说金泽还有“庙庙有桥,桥桥有庙”之说,但已然是过去的事了。1972年,拉练到金泽西岑,曾经过一座尺把宽的桥,走在上面,心惊胆战。 从度假地去金泽镇,也就几分钟车程。到金溪路,下了车,走到河边上,先向右首拐,沿下塘街行走,见到的第一座桥,记得是在一个十字河道边上,一大二小三孔的石桥,远远望去,风姿绰约,是天皇阁桥。走过的第一座桥,叫塔汇桥,看上去,普通,庸常,听说却是有点故事的,仿佛是与塔有关。再过去,见到了万安桥,看上去就不是寻常之辈,桥上的每个部分都散发出古朴的韵味,在桥旁一棵大树的氤氲里,安静而塌实。 过桥,再回头往南,一直走过金溪路,穿过一个叫百婆新村的地方,就是沿河的上塘街了,而刚才走过的,是下搪街。走着,一座红色的桥进入眼帘,那是普庆桥,新近造的,是什么国家来拍什么电影的时候留下的。接着的是普济桥,桥的西岸宽舒,东岸窄一些,转了一圈,又过桥,到了桥东岸,普济桥的牌子,就在桥东首。继续往南,还有放生桥和如意桥,放生桥旁有间寺院似的房子,像是实证着“桥桥有庙”的说法。与放生桥比,如意桥显得更引人入胜,不但用材不一,环境也别致一些,近看远观都算适宜。 只是天色已晚,只能返回了。返回时,是从颐浩禅寺门前走的,在寺前见到两个与一般人穿戴不一的人在吸烟,就想这两人是不是寺里的人呢。想着,已走过了,见到一块空地,空地上有块牌子,细读之下,知道空地原是颐浩禅寺的旧址,刚才路过的颐浩禅寺是新修建的,原先的颐浩禅寺已经毁了。 毁寺庙的事,历朝历代都有过,不过如今修寺建庙如火如荼,也懒得去多想了。 但是还是想起,颐浩禅寺香火盛的时候,有“虽苏之承天,杭之灵隐莫匹其伟”的说法,可见变迁之巨。不一时,就出了牌楼,是颐浩禅寺的牌楼。牌楼正中对着一条路,路左侧是条街道,镇政府就在街道旁,右侧是片农田,田中栽着油菜,有半人多高,快收割了。 望着那片农田,忽然胡思乱想起来,这地方将来或许是个停车场——如果金泽旅游真兴起来的话——停车场,那是许多地方开发旅游先要做的事。 听说金泽有桥21座,屈指数了数,此番所看的桥,似还不到十座吧。 【崇明三游记】
如果说,崇明岛不是全归崇明县管辖的,或者说崇明县管管不着整个崇明岛,这话是不是有点绕。 确实有点绕。这是我记忆中至少是第三次去崇明岛时,听岛上的人说的。 后来查地图,知道人家没有瞎说。很多地图是语焉不详的,一条粗线一拐弯,绕过崇明岛,似乎就把整个岛屿都绕进去了。而有的,标注得较分明,有一小快地方被省界线分割开了。有资料说,崇明岛全岛分属江苏南通市(下又分属启东和海门两个县级市)和上海崇明县,认为全岛都属于崇明县,是不对的。 三次去崇明岛,第一次去干什么已经忘了。第二次,天气不好,开车在海堤上跑了大半圈。第三次,先去的是东滩。自然保护区,是一大片芦苇,正是初夏时节,苇叶又绿又茂盛,摇曳得十分欢快。有一个鸟类展览馆,介绍岛上的鸟,鸟真的不少,一些鸟,连名字也很陌生,如乌鸫、白鶺鸰、北红尾鸲、黑翅长脚鹬等。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听说过,比如乌鸫,美国诗人斯蒂文斯就有一组叫《观察乌鸫的十三种方法》的诗,但以前真的不知道乌鸫是怎样一种鸟。 又去了一个园区,园区内有一片水域,便上了游船。船上有导游,告诉说这船是招待VIP客人的,真没想到一不小心被VIP了。游船一路走,导游一路说,他指着两岸的植被,说这里主要就是四种植物,芦苇,香蒲,千层菜,一枝黄花,说这些都是耐碱性植物。又说到水中还放养了扬子鳄,当初放进去几只,现在大约几只,可惜记不住,还说如果天气好,能见到扬子鳄晒太阳的情景。当然,那天太阳没有路面。说到水中的鸟,他说苍鹭最恶心,这种鸟争夺食物时是连同对方一起吞下的,然后把食物留在肚子里,把同伴吐出。这似乎有点类似有种强盗,只取钱物不取命。哈。 还去过东平森林公园。与一般郊外的公园一样,东平森林公园也有秀、幽、静、野之类的景色,但是始终脱不了人工的痕迹。既如此,以浅陋之见,倒是另辟蹊径的知青墙更有意蕴,虽然它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如此。有时候,留下一个可资纪念的东西,一快地,一堵墙,一件实物,要比教科书上的千言万语有力得多。“丁香,在死去的土地里,混合着/记忆和欲望”。诗,就是记载历史的。 在东平森林公园的门口,遇到一位卖土产的老伯,他说,谁来过,谁来过,谁又来过。谁来的时候,大门打开了,车开进去了,从前车都是不让进的。他这么说的时候,看得出有种对乘车进去的人的崇敬,也说明了民众对那人的爱戴。 那天,是在崇明宿的,旅馆就在崇明中学旁。宿那里,离城桥镇近,是想第二天早上可以去逛逛农贸市场。 可是第二天早上,车开不过去。去城桥镇即南门方向的路封掉了,还有警察在维持秩序。据说是旧监狱弃用了,在把囚犯转移到新监狱去,空中还有直升飞机在盘旋,或许能证明这事不假。 据传,按照规划布局,上海要建9个郊区新城,崇明新城应该是在上海大都市北翼新城的规划中,记忆中崇明要建的新城有两个吧,一个是城桥镇,一个是陈家镇。这样一来,少不得弃旧迎新,或者说拆旧建新,这是题中之义。只不过,碰巧了,那日不曾见着毛蟹、刀鱼、白山羊。 巧的还有,在鸟展馆里,遇到一个同学,原先是一个区的侨联主席。退休了,做志愿者,每周陪人来岛上游览,算是老有所为。 说起崇明,还听母亲说过,大概上世纪60年代初吧,她去参加过围垦。崇明围垦,当时条件的艰苦,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只是今后,若说起“崇明围垦”,千万记住这话有其特定指向,它的组成结构是,先名词,后动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