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静悄悄的北京】 任炽越/文 不久前去京城出差。离京前,偷得半日闲,独自去街上蹓跶。正是春寒时节,街道两边的树枝尚未染绿,迎面掠过的阵风却已让人感到了春的气息。 穿过前门楼子,又拐了几个弯,喧闹被我甩在了身后,周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见街边全是一座座带着小门楼的用灰色小砖砌起来的平房,透过虚掩的黑漆大门,能看到院子里晃动的人影和晾着的衣裳。竖在路旁的蓝底白字的引路牌上写着:纸折胡同、兵部洼胡同……展示着古城的痕迹。 忽然,一股清香随风飘来,让人仿佛置身于山野之间。循香而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胡同口,堆着一大堆原木,根根都有脸盆般粗。原木已被剥去褐色的树皮,展露出琥珀般地亮色。木堆间,几个木匠师傅正在那儿忙碌着。我对两个拉着长锯正在一上一下剖着一根木料的师傅打着招呼,累不累呵?他们擦着额上的汗,笑呵呵地说,不累、不累。我又走近旁边一个正在用凿子凿着木榫的师傅,这是造什么房子?他用手指着胡同里面答道,就是那儿。我又问,这是什么古建筑呵。他答,就是老百姓住的房子。我环顾四周,没有电锯、电刨之类的现代工具。我惊讶了,造民房这么讲究呵?一位木匠师傅对我说,这一带的平房都要求这样修造的。说着,他用手指了四周一圈。 已经是晌午时分,四周的小门楼里飘出饭菜的香味。我离开木匠师傅后,还听到锯子的清脆声和凿子的沉闷声伴着饭菜的香味,在寂静的午间传得很远。 一辆自行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骑车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只见她拿出一把装在小竹杆上的铁叉子,熟练地将地上的一只烟蒂叉了起来,放进车后的一只小布兜里。我走上前去赞赏她,这么小的烟蒂你都能发现,真不容易。她答,习惯了。我问,你专管拣烟蒂的?她笑了,我是这儿的市容监管员,顺手拣一些烟蒂、树叶之类的小垃圾。我看到,她车后的小布兜上果然印着市容监管几个红字,上面还有编号。我说,那你一个人要管多大一片呵。她说,就周围的十多条马路。我这时才发现,整条马路上干干净净的,看不到一片纸屑。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自行车又前行了。骑了没多远,她又停了下来,顺手把地上的一枚树叶拣了起来。然后顺着前面的街角拐过去了。 路边的一棵行道树下,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正在与一个憨厚的中年汉子说着话,原来他们是师徒俩人。今天徒弟第一天上岗,做师傅的正在给他传授工作要领。只见师傅一边对他说,一边还拿起扫帚比划着,给他作着示范。告诉他,这泥地上的沙土怎样扫才更干净、省力。那徒弟学得认真,根据师傅的操作要领,拿着扫帚扫了起来。见我在旁边看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鸟从远处飞来,悄悄地栖在树梢上,轻轻地翅膀拍打声,在静静的空气中震颤着,让人感受到春的生动。这胡同口长锯锯原木的嚓嚓声,这自行车在寂静的午间擦过路面的沙沙声,这小鸟落在树上的扑啦声。呵,这一切在我们繁华的都市里,在我们浮躁的心灵中,似乎都久违了。我感动着这宁静中的一切,我欣赏着这宁静中的美丽。 信步向前走去,一座蛋型的建筑映入眼帘。呵,国家大剧院,只见它银色的身影倒映在一片水波之中。我沿着大剧院的四周转了一圈,游人不多,只有一些工作人员在为晚上的演出忙碌着。门口的保安穿着呢大衣笔挺地站立着,身姿就象天安门前的警卫。在他的身后,那座庞大的建筑物沉默着,正在为观众酝酿着华丽的乐章。 一切都在静谧中运行…… 我在绿地中的长椅上座了下来,注视着大剧院现代弧线的美丽,想象着它与中外各种音乐的水融交合。慢慢地,我的目光穿过蛋型建筑向远处望去:紧靠大剧院的是人民大会堂,再过去就是人民英雄纪念碑、毛主席纪念堂。此时,远处的天安门广场和长安街正被热闹和繁华包围着,一阵阵喧闹的声响时不时传了过来,听来是那样的遥远。我想,正是这宁静衬托出了繁华热闹的活力,也正是这繁华热闹保护了这宁静的美丽。世上的事物就是在对比和衬托中得到了显现。或许,这就是生活的真谛。 长安街上的喧闹还在不断地传过来,隐隐约约地。我站了起来向前走去,我要去倾听城市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