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储有明

一位大陆出生的金石书画艺术家，在台湾刀耕笔耘了半辈子。他的作品多次远渉重洋，在欧、美、日及东南亚各地展出累百次，光在日本就展出了五次。他的门生弟子遍布世界各地。每到一次，慕名踵门求他刻印作画的书画爱好者络绎于道；其中不乏名公显贵。他还曾为蒋经国、宋美龄、严家淦、俞国华、沈昌焕、郑彦棻等台湾国民党政要镌刻过私章。这位享誉国际的书画艺术家，就是九秩高龄、当今在台湾画坛有“一代宗师”之称的陶寿伯先生。

陶寿伯于前清光绪28年（公元1899年）生于江苏无锡。15岁那年，他赴苏州从金石名家唐伯谦、唐仲芳昆仲学习书法刻印；同门师兄有后来名噪一时的“江南三铁”之一的钱瘦铁。23岁时，他到上海拜在金石书画艺术大师赵叔孺门下，同门师兄有艺冠江南的金石名家陈巨来。46岁时，他已以书画篆刻驰名于世，仍以弟子礼问艺请益于“大风堂”，得艺术大师张大千亲炙，自兹绘事日精、艺事日进、声望日隆。

陶先生精研金石书画垂七十五载，孜孜矻矻，锲而不舍，虽寒暑也不辍其刀笔。30岁时，他已治印逾石万方，时人有“陶万石”之誉。80岁时更创下了“画梅三万余幅、刻印三万余石”的艺坛纪录。

- 陶先生以书法、金石、寒梅、山水蜚声艺坛。揆其诸艺，画界早有定评：以金石第一，寒梅居二，山水第三。他的篆刻，出入浙皖之间，以《天发神谶碑》笔意入印，刀法娴熟，章法谨严，书法拙朴。金石书法大师曾农髯（熙）尝评骘其印曰：“上追周秦两汉古法，古韵盎然；奏刀于缶叟（吴昌硕）外，又超然独立矣。”褒扬他为旷代宗匠吴昌硕外独树一帜的治印巨匠。他笔下的寒梅，清幽冷艳，不同凡响；因为他自幼生长于梅的故乡。邓蔚的梅、梅园的梅与他耳鬓厮磨；他涵咏于香雪海之中，笔下自具一种超尘脱俗、冰清玉洁的逸韵，老干虬枝，疏影横斜，穷尽袅娜变化之态。国民党元老吴稚晖赞誉他是“为梅传神圣手”。他的山水画，得清代名家石涛、八大山人的笔墨真髓，加上他壮游万里，以天地山川为师，取法自然造化。于落笔纷披之际，毫端之下，尺素之上，一丘一壑，都透露出一种疏野清邃之趣。妙在似石涛而非石涛，似八大而非八大，自具高标，不蹈恒蹊。此外，陶先生还以古松擅名。他的古松能突破历代写松之格局，别开生面，于传移摹写之外，创立超然境界。数十年来，陶先生以书画会友，橐笔游遍天下，海内外书画界有口皆碑，推崇他是“书画本无双，金石长不朽”的书画艺术家。

陶先生于1949年后举家南迁，定居台北。40多年来，他对生他并哺育他的故土无锡，拜师学艺成名的上海梦萦魂牵，充满了温馨的恋念，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回大陆展出他的书画作品。他的这一夙愿，在他90华诞之时得以实现。
由陶先生的无锡同乡、台湾实业家程志新先生捐建的无锡江南大学“文浩科技馆”落成未久，无锡市有关方面便邀请陶先生返乡展画。“陶寿伯九秩书画艺术回顾展”于1991年4月5日在无锡揭幕后，复于4月18日移展上海朵云轩“朵云画廊”；这是自1949年以来，陶寿伯的金石书画作品首次在大陆展出。

陶先生于4月1日欣然自台北启程返乡，当夜途次上海，下榻旅邸小憩。我作为他此行会晤的第一位大陆新闻记者，于4月2日他抵沪的翌晨，先期采访了他。陶先生虽已年过九旬，却精神矍铄，須发尚未全白。他身材高大，器宇轩昂，步履矫健，嗓音清亮，操一口略带无锡音的上海话，娓娓而谈，思路十分清晰。当谈及艺术大师刘海粟不久前渡海赴台举办师生画展一事时，陶先生说：“我们曾在展厅握手晤谈甚欢；海翁此举予我启迪颇大。”他表示回台后，要带一批学生到大陆来展画，愿为扩大两岸的文化交流尽绵薄之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