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儲有明

方世聪油画作品

1987年，已经在国内画坛崭露头角的油画家方世聪，怀着一颗寻求艺术真谛的虔诚的心，以艺术殉道者的姿态，背起画架，从黄浦江边来到了塞纳河畔。法兰西巴黎高等装饰美术学院院长陀里埃先生，独具慧眼地从当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印行发行的《方世聪油画作品集》中，发现了方世聪非同凡响的艺术才华，毅然决定盛邀他作为访问学者前往巴黎。

方世聪的美术才能，发蒙于上海大同中学美术教研组的張文祺先生；嗣后他又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油画系攻读，历时五载；期间，得到了周碧初、吴大羽、俞云阶、張隆基等前辈大师的艺术熏陶，在油画写生、创作的技法和技巧上，都奠定了较为扎实的基础。自1975年起，他开始在上海戏剧学院执教，担任油画教研室的主任；现今活跃于海内外画坛的知名画家，如俞晓夫、周长江、張健君、徐虹等，当年都曾是方世聪的及门弟子。

巴黎是领导世界油画发展潮流的艺术名都，曾哺育过不少世界级的艺术大师。尽管当代世界艺术的中心已转移到了美国，但巴黎仍拥有世界上藏品最为丰赡的艺术品博物馆，如举世闻名的卢佛宫；世界各国的画家，无不怀着艺术朝圣般的虔敬，前往巴黎圆他们的艺术之梦。而方世聪的心愿则是要“像火凤凰那样，一直为追求自己的理想而被熊熊烈火燃尽”。

旅法十三载，方世聪在巴黎这一世界艺术之都，如饥似渴地吮吸艺术的甘冽琼浆，日夕观摩，临习不辍，在油画创作的技法和技巧上都有了进一步的提升。他勤于写生、勤于创作，每年都有不少新作问世；十三年中他共举办个人画展十七次，与他人联袂展出十二次；其中不少都是高规格的学术性展览。此外，他还多次获奖；其中1994年法国ST——GERMAINLES  CORBELL第十七届艺术沙龙和1996年第十九届艺术沙龙，他都获得了最高奖项——市政府奖。法国的新闻媒体，包括《共和国报》《欧洲时报》《欧洲日报》《巴黎龙报》等都作了专题报道，对他的艺术给予很高的评价。权威的《共和国报》连续三次载文介绍方世聪非凡的艺术才华，称颂他的作品充满了“东方人文精神”。《欧洲日报》连续两期刊载长文推崇方世聪是继朱德群、赵无极等第一代享有世界声誉的华裔艺术大师之后的第二代艺术群体中的杰出代表，是“巴黎华人中生代”。还有的批评家则认为：方世聪作品中所显露出来的艺术才能，还只是“冰山的一角”；他身上所拥有的更大的艺术潜力，还深深地蕴藏在茫茫的大海里，有待于艺术评论家们去作进一步的挖掘。

旅法十三载，方世聪在巴黎这一世界油画艺术的渊薮中纵情遨游，从欧美油画艺术大师的真迹中汲取艺术养分。早在去国前，方世聪已是国内画坛屈指可数的肖像绘画翘楚；他的肖像绘画作品，充分显示了他扎实的写生功底与艺术修养。来到巴黎后，方世聪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地继续着这一题材的绘画创作。不同的是，由于眼界大开，视野拓展，在技法、技巧乃至创作和审美的理念上，更多地融入了欧洲肖像油画大师的成功经验与方法，在形式和内涵上都有了更深的开掘。

方世聪旅法后创作的一系列肖像绘画作品，既保持了写实主义的形体感和深度感，又融入了印象派倾向的光色追求；不仅仅满足于再现特定人物，在特定时间段和特定环境中的容貌、神态和声情，而更注重探索和表现画家对人物独特的内心感受。他仿佛一位神奇的魔术师，任色彩在画布上纵横驰骋，用画笔剖析和诠释人物的内心世界，在更高的艺术层面上，赋予作品以更为丰赡的内涵。他在这一时期创作的肖像画《蓝眼睛的英国青年》，从东方艺术家的特殊视角，折射和透析一位当代西方青年富蕴内涵的气质与风度。他面容俊朗，五官棱角分明，略显刚毅，却通过一双蓝色的眼睛，尤其是那脉脉含情的瞳仁，流眄出诗人般的忧郁气质。他的另一幅肖像画作品《母亲•爱》，画面中初孕的中年妇女，面容慈祥；她一身深色的服饰，在橙黄色的背景烘托下，周身仿佛披上了圣母般的光环；那和善、期盼的目光中，难抑将为人母的喜悦。作品《神奇之光》《小精灵》，则以轻捷的笔触、颤动的光色、模糊的形体，通过色彩与光交织而成的细微节奏与韵律，表现女性更接近自然的那种神秘力量，以及在历史文化环境中的特殊魅力。

旅法十三载，方世聪在笔不停挥地创作肖像画作品的同时，又把不倦的画笔和对艺术的永不停息的追求，伸向辽阔的苍穹和迷蒙的宇宙空间。他娴熟地运用画笔和色彩，通过千变万化的形与色的组合，试图表达自己对浩瀚的宇宙、神秘的生命的深层次思考。它们“是什么？”，“从哪里来？”从而使他的作品渗透了强烈的宇宙意识和生命意识，这表明画家审美重点的转移。作品《生命流注》与《平和世界》，以流动的线条，色块的强烈对比，跳跃或宁谧的梦境似的变幻，以及弥漫于整个画面的韵律、节奏、速度和空间，予人以本能和原始的巨大震撼。这些作品以瑰奇的艺术语言，充分显示出画家正是试图通过画笔，穷究和破译神秘而深邃的宇宙之谜和生命之谜的。作品《火星女》《众神之车》，表现画家对幻境的理性思索。画面扑朔迷离，流溢着神秘的欢忭和优雅的狂放，强烈地表达了画家希冀穷究天体，渇望要与浑莽的宇宙、生命的本体融而为一，从而把对宗教哲理的思索转化为形象的画面和视觉的语言。

旅法十三载，汨汨奔流的塞纳河，记录下了方世聪与时俱进、不断扬弃、不断成长的艺术轨迹。他在艺术道路上不倦求索的跫跫足音，在其家乡黄浦江畔激起了回响。应上海美术馆长之邀，方世聪于睽违祖国十三年之后，于2000年9月1日假座黄陂北路上海美术馆新址，举办他个人旅法作品回顾展。当年立志要为艺术殉道的火凤凰，将在浦江之滨展示他璀璨的新羽！

（本文原载《上海画报》2000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