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储有明

清末与吴昌硕、任伯年、蒲华并驾齐驱，驰骋画坛，并称为“海上画派四杰”之一的虚谷，是一位工书善画兼擅诗的画僧。他原籍安徽歙县，公元1824年生，俗姓朱，名虚白，字怀仁，号紫阳山民，别号倦鹤；虚谷乃其出家后常署于书画作品上的名字。他的室号为“觉非庵”；此外，他也常在作品上钤印一枚“三十七峰草堂”的楕圆形朱文印章，当亦系其室名或室号。

虚谷有《虚谷和尚诗录》一卷行世，这奠定了他在清末文坛上的诗人地位。作为书法家，他的书法取径蔡邕、李北海，上窥汉魏，深入晋唐，笔意古拙而劲健。而作为画家，他于山水、花卉无所不能，而又无所不工；尤以鱼藻独步海上。其作品近师新安画派巨擘渐江、程邃的画风，远绍宋元名家高古的笔意。晚年则转益取法于“扬州八怪”奇倔的画风，尤得新罗山人罗聘的笔墨遗韵；喜用枯笔焦墨，多运侧锋逆锋，并在笔势的侧与逆之中追求方正。他的书画作品笔墨精到，颇饶书意，具有鲜明的艺术个性。

立轴《秋菊盛寿图》纵高127厘米，横宽60厘米，是虚谷传世花卉清供作品中的精品。画面主体为一簇繁茂、生机勃勃的黄菊，它插在一个硕大的浅色的瓷瓶中，自下而上地占居了大半个画面。瓷瓶被扶疏的枝叶掩映遮蔽，只露出下半部；画家以似断还连的淡墨线条勾勒瓶身，以方写圆，笔断意连，颇蕴空灵之感；淡墨的瓶身与菊株的花朵与叶形成色墨浓淡的强烈对比。菊花的花瓣以湿笔淡墨勾勒，再以干笔勾点，敷以高雅的黄色；花蕊以焦墨点厾，设色清淡，形成清虚的韵味。菊叶以浓墨濡染，落笔冷峭，颇饶苍秀之趣。菊丛前复有桃实一盆；盆以湿墨濡染，淡墨晕然，复以枯笔浓墨勾皴，线条凝重，顿中见力，表现陶土青灰拙朴的质感。桃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蓬勃出内在的无限生机。桃树盆栽前右下方有松枝三簇，松果两枚；松针郁茂苍劲，松果葱翠刚韧，均以干笔偏锋焦墨勾皴，笔墨老辣而又奇拙。

作为清供图，《秋菊盛寿图》以陶靖节“採菊东篱下”的诗意，寓意人淡如菊、志向高远、节操贞洁；以桃寓意长寿頤年；以松寓意青春不老和岁寒不凋。画家十分善于把握画面的布局和章法，菊花、桃实与松针松果，排列巧妙，藏露布白均有强烈的空间感。下方盆栽桃树桃实的枝柯略向左倾，其上瓶插菊花的杈桠和花朵则向右欹斜，使画面自然形成“S”型的构图；平中求奇，静中寓动，虚实相生。诚如清末民初的著名画家顾鹤逸所评论的那样：虚谷的作品，“清而不枯，密而不乱。”

清季以画论擅名于时的文人方若，在其著名的《海上画语》中以“使人对之气静”一语，来评骘虚谷的书画作品。与虚谷齐名的海派大师吴昌硕，也赋诗赞咏虚谷：“十指参成香色味”。

（原载1995年12月13日《上海商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