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博古图”的当代诠释 ——试析工笔画家马伟彪创作的“瓷博古” 撰文/储有明
“博古”是传统中国画流传千年的绘画门类;早在北宋年间,《宣和画谱》记载的“博古图”就达三十卷之多。降至明清,还出现了在“博古图”上添加花卉等物象,从而増加了画面的新颕性和可观性,使作品内涵更为丰赡,成为“博古图”的分支——“花(卉)博古”。 海上画派著名画家马伟彪是一位具有现代探索精神的工笔花鸟画圣手。他通过深入生活、体悟自然、审视物理、揣摩物情,在寻常的花卉禽鸟和景德鎮名窑古瓷等客观物象中,发掘出浓郁的诗意和美感。他善于向古今中外的绘画名家学习技法和技巧,兼收并蓄,融古铄今,创新画种,开创出以花为灵魂、瓷为载体的“瓷博古”,在宣纸上再现古瓷花瓶的魅力和风韵。在马伟彪的笔下,瓷,釉然纸上;有机地融入于画家的作品之中,臻达浑然天成的艺术化境,成为画家独具个人艺术特色的语言符号和美术语汇构架。 马伟彪通过独具匠心的艺术构思,把花卉、翎毛、草虫和景德鎮古窑名瓷等中国传统文化承载的图象,转变为超越客观物象的诗意感受,转变为画家主观心性的表现。花卉妩媚多姿,娇羞欲语;瓷器晶莹剔透,温润如玉。把名窑古瓷作为画面的主体,以鲜花辅弼,刚柔相济地组合成具有时尚装帧风味的“瓷博古”。瓶与花相得益彰,不仅在画面的形式美感上作了有益的开掘和探索,还扩大了审美感受的空间,在审美情趣上赋予“博古图”以幽怀逸趣的整体感,进一步彰显了国粹和瓷文化。作品在当代表达的语境下,拥有了现代视觉的审美价值和传统工笔花鸟画的精神价值。 马伟彪通过对传统工笔花鸟画技法、技巧的憬悟理解和消化吸收,融入了画家主观意识的艺术锤炼,在新的艺术维度上进行现代化的变革和创新。他充分发挥线描在艺术造型中的骨架作用,勾勒精细,以游丝般圆转细劲的线条,准确无误地表达花卉、瓷器等器物复杂多变的艺术形象,尤其是瓷器花瓶上的装饰纹样,体现出花卉、瓷器等不同物体的质感和立体感;从而使传统工笔花鸟画的技法技巧与现代的审美观,在撞击与交融中相映成趣,进而营造出一种新的图象视觉方式,具有形式美观的艺术魅力。 在马伟彪独具匠心的“瓷博古”作品中,诗意编织的纯美世界,丰饶华赡的色彩旋律,超越现实的呈现方式,使画面弥漫着頗饶画家个性特点的诗意场景。作品中所流露出来的时尚审美趣味,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作品现代感的营构。 在现代中、西方艺术激烈碰撞、融合的多元情境中,马伟彪既保持了传统工笔画自宋代以来工细写实的艺术特色,重视形似,又将西洋绘画的光影效果和焦点透视等技法技巧,有机地融入到“瓷博古”作品的创作实践中去。在表现瓷器质材的质感、光感和立体感方面,画家作了可喜的开掘和创新,从而进一步发掘出“瓷博古”作品的内在美感。在马伟彪的笔下,古瓷的器型圆润丰满,形象逼真;画家通过明暗和阴阳向背的艺术处理,进一步増强了瓷器花瓶的立体感。瓷瓶胎质的质感坚韧细腻,釉色洁白,富有光泽和沉甸甸的体量感,从而使画面进一步彰显出艺术意象的旨趣。 马伟彪开创的“瓷博古”作品极具形式变革上的意义,是传统工笔花鸟画视觉样式在当下全球化语境中的全新诠释。在造型组合、色彩运用等方面,马伟彪十分重视画面构成的均衡,重视局部与整体的和谐,重视色彩的情感与节奏,充分利用空间位置来彰显画面的美感。如他创作的《蝶舞花栖青花瓷》,在宣纸上走笔渲化出青花缠枝牡丹纹样的花瓶,“回青之色,幽菁可爱”;瓶中供养着数枝鲜花,蝴蝶在周遭翩翩起舞,追逐着瓶中的花蕊。静态的青花瓷瓶与蹁跹飞舞的蝴蝶,一动一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増加了画面的生气与动感。瓷瓶与花卉草虫的有机组合,是画家在继承传统中国画程式化表现的过程中,依据自己对生活形象的独特感受,化合了博古图和传统工笔画的精神和技法,从而创造出来的新的艺术符号和图式。 马伟彪开创的“瓷博古”艺术样式,是从宋代以来院体工笔画和博古图中提炼和净化出来的、用以表现瓷瓶和花等物象组合的独特艺术程式,是画家从适合自己绘画风格的造型规律和造型手段中提纯的新的审美图式。它凝结了画家独特的表现技法和艺术理想,具有鲜明的创作个性和独特的审美趣味,是画家的创作技巧逐步趋向成熟的标志。 马伟彪创作的“瓷博古”系列作品,笔致柔和,侧重笔蕴,圆润流暢,不滞不燥。上追两宋院体工笔花鸟画的工致与逸格,坚持以线条立骨的传统精神;又能引西润中,把工笔写实与装饰纹样巧妙地绾合起来。如他创作的《蝴蝶兰》,画面简洁,却能在简洁中传达出精美的韵味。而画面所散发出来的气韵和意味,也与线条息息相关;他不仅以线描绘对象的轮廓和结构,表现对象的质感和空间感,还以线表达对象的情趣和意味。在马伟彪的笔下,瓷瓶和花卉的造型均十分精准,画法极其细致工丽,体现了画家精湛的写生功力。瓷器和花的轮廓均以细劲的线条勾勒,行笔含蓄,多呈弧形,充满张力,富有节奏感、韵律感和装饰感。线的起笔落笔、提按转折、抑扬顿挫、虚实轻重……无不体现出画家的心性和气质;不仅有着外在的笔形,还蕴蓄着内在的笔魂。 马伟彪创作的“瓷博古”作品,设色明丽温和、典雅缜密。他十分重视色彩的纯净度,注重画面色调的统一,努力追求作品诗意化的表现。他十分善于抓住花卉、瓷器等不同物象的材质,进行有对比的描绘,藉助色彩表现物的属性。他通过丰富的艺术创作实践,不断探索当代工笔花鸟画的色彩语言体系。在东、西方色彩理论所营构的跨文化色彩坐标系中,他能妥善地处理好色彩技法、色相比例、光影效果和构成因素之间的关系,尤其注重虚笔在明暗阴阳中的运用。通过多层薄染,染色均匀,边缘整齐,色彩和谐,形成色相饱满、明暗分明、层次细腻的画面色彩语言,焕发着鲜活的时代气息。瓷瓶和花卉都十分富有立体感,曲尽其致,浑然天成,不伤巧饰,是对丰富的客观色彩世界的艺术提炼和高度概括。 马伟彪创作的“瓷博古”作品,融汇着画家的情感和寄托,虽然采用的是传统工笔画的勾勒填彩法,勾线如铁划银钩,敷彩浓淡并施;但在勾线、敷彩、构图等具体手法上,既保留了传统工笔画的精神特质,同时又有新的突破。例如对画面空间的处理,在保留东方传统绘画平面性的基础上,适度借鉴了西方绘画的焦点透视法;不但増强了瓷器花瓶的质感和立体感,还在整体布局上彰显出画面的空灵感和现代感。他笔下的花卉和瓷瓶,风格清幽淡雅,画面唯美纯净,笔致细腻自然,弥漫着一种来自“宋代院体画"的风雅和高洁,却又不失现代感;色彩、线条以及画面布局所产生的张力与美感,充满了现代的理念。 马伟彪开创的“瓷博古”艺术样式,在创作手段上力图与传统审美方式拉开距离,尝试以“陌生化”的话语方式营造新的视觉审美境界。如他创作的《漆雕几案青花瓶》,通过放大青花瓷瓶和朱红漆雕几案的局部,造成画面结构的不完整,将古窑瓷器的釉色意象与漆雕几案的色彩肌理,从构图上进行“陌生化”的艺术处理,从而与现代社会丰富复杂的精神向度相联系,一定程度上挑战了人们的视觉和审美熟悉感,在工笔画语言和博古画图式的当代转型上具有显而易见的前卫倾向,承载了属于现代人的人文精神,形成新的文化视觉语汇。 马伟彪开创的“瓷博古”系列作品,通过跨界融合,将北宋以来院体工笔花鸟画和“博古图”平面性的色彩意象,与古窑瓷器富有空间感、瓷土气的花瓶等器皿相融合;又通过对古今中外的经典技法进行解构和重建,净化为符号化的形象,进而重获一种新的表达力量。作品的图像语汇,凝结了现实生活千姿百态的内在和感受,充溢着现代的审美理念与美感。传统中国文化所承载的花卉翎毛和古瓷花瓶等物象,在画家的笔下,负载着历史的沧桑和沉重,凝结着瓷艺发展的人文气息,釉然纸上,散发着别样的韵致与美感,是对北宋宣和以来博古图和工笔画精神的固守与创新。 |